气候变化之下，洪涝干旱和高温热浪等极端天气事件发生的频度和强度都在增加。在政策制定者们纷纷作出净零排放目标承诺之时，全球南方人已经在遭受气候变化的冲击。这一点在亚太地区体现得尤为明显——海平面上升、台风强度升级和高温热浪时间拉长，正威胁着大量民众的生计，特别是其中不少人所处的环境本来就很脆弱。

鉴于此，有效的适应机制和风险管理机制不可或缺。各国政府和国际组织正在开展基础设施和适应能力建设投资。与此同时，直接受影响的人群也在调整自身行为。

其中，最常见的一项应对之策是移民。这既包括国内迁徙，也包括跨国流动。由此一来，两种相互关联的应对机制应运而生：人们可事先迁移，从而改变其对气候变化和自然风险隐患引发的灾害的暴露度和脆弱性。

移民后，如果有部分家庭成员未迁出受影响地区，则可通过汇款缓冲其收入所受到的冲击。过去十年间，东亚和太平洋地区此类自海外汇入的资金流达到每年海外发展援助额的十倍之多，成为应对风险的一个关键组成。

由于气候变化影响各国、各地区和各经济部门的方式不同，移民模式将相应改变和强化。世界银行的风潮（Groundswell）报告估计，到2050年，仅南亚就将有多达4,000万的气候移民，而且大量文献表明，气候变化及其相关灾害正在增加国内和国际移民数量。

亚太地区的国际流动尤为明显，众多劳动力选择暂时迁往中东国家当建筑工或做家政。以菲律宾为例，2023年，海外务工人员占到该国活跃劳动力的4%。据部分情景预测，随着气候变化加剧，这一数字可能还会上升。

全世界（特别是移民目的地国家）开始努力应对“气候引发移民”的政治后果。近期，世界各地相继出台更为严格的移民法规，这并非偶然。

随着加强边境管控和提高移民筛选门槛，一项应对灾害的重要战略正在被严重削弱。由于国际移民越来越受限，个体被困住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这反过来又会影响能够减轻气候相关收入冲击的汇款流动。其后果是，传统的移民输出国或面临双重负担。

这对亚太域内受灾害影响且依赖移民的地方究竟意味着什么？虽然近几年暴发的疫情是研究短期事件下对移民施加临时限制的典型案例，但移民选择受限情形下有关灾害更长期影响的证据较为有限。

由于气候变化影响各国、各地区和各经济部门的方式不同，移民模式将相应改变和强化。

我们近期针对印度尼西亚开展了一项研究，分析移民限制对国家应灾能力的影响。研究所作估计对理解底层逻辑和为政策决定提供依据非常关键。

研究结果表明，当作为适应战略的国际移民受到限制时，受灾害影响地区的贫困率最高增加了13%（或2个百分点）。若天气事件与洪水相关，上述影响会尤为显著。

分析有助于理解可阐明移民限制、灾害和贫困之间关系的两种机制：第一，海外劳工数量下降导致汇款减少，进而削弱抵御收入冲击的能力。第二，灾害阻碍了其他应对之策的实施，比如用在非正规农业部门就业代替出国务工。当农村地区遭遇洪水，依赖农业生产的地区无法再吸纳因禁令而不能外迁的劳动力。这给受影响社区带来双重负担。

考虑到亚太地区对农业和汇款有明显依赖且易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上述研究发现表明，本地区其他国家的移民选择也可能受到约束和限制。

因此，政策制定者应特别关注国际移民机会与灾害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

首先，可能需要制作显示不同社区间灾害影响度和移民依赖性的图表，确定哪些区域最易受到影响。不妨从过往经历、移民机构和官方统计得到的数据着手，因为可较为容易地得到其中部分数据。

公共服务需要特别考虑可能面临灾害和移民选择有限双重负担的区域。虽然救灾等现有措施能够解决灾害事件的直接影响，但增强经济韧性和减少汇款依赖才能防患于未然，甚至在灾害发生前就能降低对移民限制的脆弱性。

除保障在异国生活的公民安全外，各国政府还应为因气候变化而被迫迁移的民众提供安全路径。为此，东道国和来源国可根据国际劳工组织指南和联合国《安全、有序和正常移民全球契约》签署双边劳工协定，以保护移民的人权。

如菲律宾和沙特阿拉伯在2013年签署了一项劳工协定，要求保证基本入境工资、休息日和保留移民的护照等权益。

此外，还应努力降低汇款，尤其是灾后汇款的交易成本，因为灾后汇款对平缓灾害造成的收入冲击是至关重要的。通过降低汇款交易成本，将增加移民输送国家庭的可支配收入，激发移民的汇款积极性。

作者：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发展中心经济学家安德烈·桑克（Andrea Cinque）；亚洲开发银行经济研究和发展影响局经济学家伦纳特·莱纳斯（Lennart Reiners）